三、白伟 翌日,李晓芳来到约定好的咖啡馆,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庄树明。等待的空隙里,她想起了白伟。 白伟和李晓芳、庄树明同岁,三个人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们的关系分为两个阶段:二十岁前,是好朋友;二十岁后,因为李晓芳,庄树明和白伟成了心照不宣的情敌。而他们脾气、性格相近,高矮胖瘦一样,就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李晓芳难以选择。 心照不宣在未变成人尽皆知的时候,一切都是平静的。可是,就在两年前,不可避免地变成人尽皆知了。说人尽皆知有点言过其实,因为关系挑明的时候,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那是一次自助旅行,三个人进入一片原始森林探险。他们兴致很高,白天行路,夜晚休息。可他们三人都是新手,把这次旅行想得太简单了,终于,他们迷路了。商量之后,三人决定按原路返回。 三个人的装备都非常简单,带的东西少,坚持不了几天,几近弹尽粮绝。美好的旅行一瞬间变成了生死攸关的游戏。然而,更残酷的是,他们要面对一个生死抉择——他们的食物只勉强够两个人走出森林,在他们之间,必须舍弃一个人。 李晓芳成了裁决者,生死一刻,庄树明和白伟都向她表白了内心,两个男人决定,李晓芳选谁,谁就可以陪她走出去。爱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冷酷。 最后,李晓芳选择了庄树明。那一刻,白伟像傻子一样愣在原地,他愣愣地望着庄树明和李晓芳将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走去。但他只愣了一瞬,便面无表情地追了上去。 庄树明见白伟追上来,生气地说:“你要遵守约定!输了就是输了!” 白伟冷冷地说:“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着我一点点饿死的过程。” 白伟说完这话,脸上浮出一丝怪笑,露出发黄的牙齿,俨然像一匹丛林里的狼。庄树明和李晓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白伟的话、白伟的样子,让他们感到危险。但白伟说到做到,白天他跟在他们身后走,夜里他就在附近生火,一个人啃树皮吃,从不打搅他们。 森林的夜晚,静得像座死城。好几次,庄树明和李晓芳都听见白伟在啃树皮,咯吱咯吱——像狼啃骨头的声音。 然而,白伟好像是个不死神,晚上他啃树皮,白天他继续跟着庄树明和李晓芳。终于,庄树明愤怒了。 那是个大清早,当白伟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庄树明冲身后的他破口大骂:“白伟,你他妈的究竟要跟到什么时候!?” 白伟虚弱地笑:“什么时候你们听不见我的脚步声了,我就死了。” 庄树明一把将白伟推倒在地:“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白伟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答非所问地说:“但你们记住,即使听不见我的脚步声,我也在你们身边。我会变成鬼,跟着你们,永远!” 庄树明和李晓芳一下子僵住了,后背一阵阵发凉。庄树明突然疯了,掏着刀冲向白伟,一刀扎进了他的心脏。那是一把瑞士军刀,很锋利,刺豆腐般扎进了白伟的心脏。 白伟的身子死鱼般挺了挺,然后猛地抓住庄树明,瞪大着眼说:“我会去找你们的!”说着,身体软软地瘫下…… 那次噩梦般的旅行产生的婚姻选择没有延续,李晓芳没有嫁给庄树明。在一次应聘工作的时候,她认识了她的老板祝大林,并用她的美貌很快地征服了这个男人,然后毫不犹豫地嫁给了他。 李晓芳是个聪明而实际的女人,她清楚,原始森林她需要一个强壮的男人帮她走出去,就像庄树明;而生活中她需要一个能够养活她的男人,就像祝大林。 对于李晓芳的选择,庄树明没有反应。那时,刚杀了白伟的他整天沉浸在焦虑之中。另外,二十来年的相处,他早就看透了李晓芳,这个女人是不会嫁给他这样一个无钱无权的男人的。 或许在李晓芳看来,选择只是本能需要,和情感毫不沾边。所以,婚后的她依然和庄树明保持着情人关系,无疑,作为男人,她更需要他。 记忆像抹不掉的顽固污渍,白伟就是李晓芳那永远擦拭不掉的心病。每当回想起那张绝望的面孔,她总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庄树明来了,李晓芳像看到救星一样抱住了他。 庄树明显然比李晓芳还要恐惧,他一把将李晓芳按到椅子上,将那个“我已死”的事情说了出来,然后压低声音说:“现在怎么办?” 李晓芳愣了一下,反过来安慰起庄树明:“阿明,可能只是……” 李晓芳的话还没说完,庄树明突然一把捉住她的手,神经质地说:“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见白伟!” 李晓芳生气地甩开庄树明的手,低声说:“你发什么神经,白伟已经死了!他饿了四天,又被你一刀刺中心脏丢在原始森林里,现在说不定骨头都被狼吃了!” 庄树明摇了摇头,警惕地望了望四周,轻声说:“不!你忘了他说过,他会来找我们的。他的骨头虽然化成了灰,但它们飘回了这座城市,在某一个角落,再慢慢地黏结成一个新的白伟……” 李晓芳听着庄树明的话,头皮忍不住发麻,但她还是狠狠地给了庄树明一巴掌:“你是算命算得走火入魔了吧?人死了就是死了!” 庄树明被打得呆呆的,良久,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李晓芳坐到他旁边,轻轻搂住他。 李晓芳知道,庄树明这几年来过得很苦。杀死白伟之后,他不敢住在市里,老怕哪一天警察会来抓他。虽然白伟的尸体可能早已化为原始森林的泥土,但他毕竟是个人,杀人偿命是天理。 李晓芳想安慰一下庄树明,就一起到了他们约会的老地方——蓝星宾馆。缠绵了一番之后,庄树明的精神状态似乎好多了。他们开始商量关于白伟的事。白伟用手提电脑上了QQ,可惜那个“我已死”不在线。 庄树明又有点害怕了,说:“现在怎么办?” 李晓芳盯着“我已死”的头像,恶狠狠地说:“给他留言,现在,我们见鬼杀鬼,遇佛杀佛!” 四、瑞士军刀 祝大林回家的时候,李晓芳还没有回来,祝小小一个人正在啃着面包。他摸了摸祝小小的头,便走进卧室准备睡觉。刚躺下,一抬眼发现祝小小站在门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祝大林诧异地问:“怎么了,小小?” 祝小小把放在背面的手伸出来,手上是一把瑞士军刀。祝小小说:“这是我放学的时候一个叔叔给我的。” 祝大林接过刀看了看,好奇地问:“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啊?” 祝小小答非所问地说:“叔叔说他叫白伟。”说完就走了。 白伟?祝大林愣了一下,以前李晓芳提过这个名字,说是一个很久没见面的朋友,仅此而已。祝大林没有再多想什么,倒头就睡了。 入夜的时候,李晓芳回来了,祝大林告诉了她关于刀子的事后倒头继续睡了。李晓芳一听,脸色就变了,呆怔良久,突然疯了一样抓起那把刀。这的确是庄树明的刀,那把插进白伟心脏的瑞士军刀。她拿着刀子瑟瑟发抖,冷汗涔涔。 深夜,李晓芳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声音,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头一下就大了。此时,客厅的地板上,那把瑞士军刀正像死鱼一样弹来跳去。她被吓住了,一动不动地望着刀子。这时,刀子也不动了,他们彼此僵持着。 良久,刀子突然说话了:“你是谁?” 李晓芳机械地回答:“我是李晓芳。” 刀子似乎很不高兴,说:“我才是李晓芳!” 李晓芳糊涂了,不解地问:“那我是谁?” 刀子冷冷地说:“你是插在白伟胸前的那把瑞士军刀啊!” 李晓芳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她发现自己没有了手,没有了腿,脖子以下变成了红红的刀柄和锋利的刀身……她疯狂地尖叫起来。 这自然是个梦。可醒来后的李晓芳却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她望了一眼桌子上的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