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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调皮”（暂且以这个做代号）已经毕业快十年了，如果在街上擦肩而过，我不一定能认出来，但是当年他眨着小眼睛、挺着小肚子、哑着大嗓门，跑起来像一阵风的调皮模样永远隽刻在我心里，他的经典小案例和童言稚语到现在也经常被同事和女儿提起，这么多年，大家都没有忘记他，偶尔哪个班里遇到一个“很难管教的”小调皮，也会拿来和他做对比，其实在我内心深处，任何人都不能和这个小调皮相提并论，都说老师不能偏爱，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太偏爱他了。 十年前，支教一年后回园被安排接中班，开学前夕，我找小班老师了解孩子的特点以及需要特别关注的地方，看到“小调皮”的名字，那位老师掩嘴笑起来：“哟，他在你们班上啊！”我一听这口气就头皮发麻，“他就是常规不太好，其实没什么，他认识好多字呢。”她安慰我后又转身向另一位老师说：“嗨，小调皮在她班上。”其他老师也笑了，看来，这是一位名人，常规有多不好？陆续听到他在小班时的“关辉事迹”：咬同伴的脚；把同伴的鞋子扔进下水道；把杯子扔下楼；踢破自然角的花盆；每天都从班里消失，老师需要找遍全园……开学第一天，他果然给了我一个小“惊喜”：趁上课的老师不备，跑到我的电脑前端详一番，还没等我张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键盘上胡乱敲击了几下后一溜烟跑了，剩下我看着满满一页文档变成空白的屏幕在风中凌乱。我气坏了，放学时把这件事一股脑儿告诉了他爸爸，他爸爸听完事情始末，微笑着说：“哦，是的，老师，我没有教过他保存！”他的微笑满怀诚意，绝对没有调侃的意思，当时我的心一片冰凉……一周内，不记得他跑出去多少次，好在没出什么大篓子，周末快放学时，他突然热别兴奋，对着旁边的小小肩膀咬了一口，小小疼得大哭起来，他向他爸爸解释：“我看她长得像青菜！”他爸爸教育他：“她就是长得像青菜，你也不应该咬她！”我看着这对活宝父子，欲哭无泪，暗自揪心。 为了增强他的规则意识，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每天都在与他抗衡，上午，他待在教室里的时间屈指可数，总喜欢到处游荡，甚至大闹园长室，即使被迫坐在椅子上，也会大喊“我的衣服里有张椅子！”；散步时，我紧握着他的手，甚至用红绸带把我俩的手缠在一起，但是泥鳅一样的他总能从我手中挣脱出去，一会儿就没影了，等把小朋友送进教室，我才能抽出空来寻找他的身影；午睡时，他不肯睡，光着脚在寝室里绕着小床跑，搭班的年轻教师气急败坏地跟在后面追，他像和老师躲猫猫一样四处躲闪，乐在其中。有时，会略微收敛，但在床上折腾个不停，然后突然“呵呵”笑起来，不知道回忆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在床上自说自话，粗哑的声音吵醒了周围的小伙伴，隔壁班老教师z很有经验，她坐在他床边，抓住他的手，他挣扎一番还真的睡着了，不过睡着了也不安稳，一直在扑腾，一次起床时间到了，他在被子里“啊~啊~”地叫了起来，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被套里，出不来了……就这样，每天都与他斗智斗勇，每天都很疲惫，因为很想改变他，对照现在的教育理念，我们的行为是落后的，但是在当时两教半保的师生比现实状况下，这种整齐划一的管理也是无奈之举。 有时，其他小朋友上课，他在区域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吃吃零食看看书，他认字很多，看的书很杂：英语、读者、甚至词典……看完后，过目不忘。这天，张老师在组织小朋友认识标记，当说到小学里女厕所标志是穿着裙子的小女孩时，他立马表示反对：“不对，苏格兰的男人也穿裙子的！”“那你说，应该用什么做标志？”他张嘴就来：“生殖器！”差点惊掉我的下巴。渐渐的，我不再逼着他待在教室里，因为我发现他到处游荡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他去的都是各班的阅读区，翻几本感兴趣的书，然后离开，再去其他班翻几本书，即使去园长室捣乱，也是因为他不被允许且也够不着书柜上的书，而故意发难。我突然天马行空：如果幼儿园实行走班教学，他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走进每个班去活动了？我尝试着学会了放手，我不再紧张，也不再压制。他就像放养的快乐小鸭，在外面畅游一段时间后，会在用餐和午睡的时间节点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其他老师也渐渐不再拒绝这个孩子随意进出自己的班级。 他有很多惊人之处，尤其对汉字的敏感性令人咋舌，一次，他随意拨动地球仪，锁定了一个不认识的国家名，是个我也不认识的生僻字，第二天就查了字典回来告诉我了，可见他学习热情多高！偶然间，发现他又有个了不起的技能：只要告诉他出生年月，不出5秒，他就能报出此人的年龄，正确率100%，于是，他成了明星，每个老师看到他，都要考考他，得到正确的答案后，个个都惊叹不已，想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计算出来的，可是问了半天也答不出个所以然，不耐烦时便跑开（很长时间之后，他爸爸才搞清楚他的计算方式：个位与十位凑十，09年正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而这竟然是一个6岁的孩子自己琢磨出来的）。当然，他的小麻烦仍然不断：把金鱼捞出缸，是“为了看看他的颜色”；把鹦鹉放出笼，是“想看看它会不会飞”，捣蛋的背后都是求知，我逐渐谅解了他的“捣蛋”。（在这里，我不想多说在自己的努力下，他有了哪些改变。因为成人多多少少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孩子的行为评头论足）期间，也有很多无厘头的童言稚语，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记得一次生活老师气急了，把他拎起来大声呵斥：“要是你是我的儿子，我真要揍你一顿！”他右手抠着屁眼，左手挠着胖脸，撇着家乡话说：“要系偶系倪格倪则，佼么偶格爸爸系诺过？（要是我是你的儿子，那么我的爸爸是哪个？）”老师被他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一缠，也顾不上和他“算账”，便开始研究起家庭称谓及归属问题……有时我想，他为什么没有规则意识？是否因为他的脑子里已经装满了各种他感兴趣的知识，已经没有空间装规则了，可是，这和我们中国的教育目标是相违背的，我们要求培养完整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太偏才了。 随着小调皮的毕业，我的带班经历也基本结束了，他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孩子，偶尔打听到他的消息，得知小学老师不太待见他，是啊，面对大班额的孩子和考试压力，谁有时间来照顾你的个性啊，不禁心疼不已。 孩子啊，希望你有一个好的未来，追求属于你的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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