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动线理论视角下的儿童绘本书籍设计创新研究
摘要：体验一座建筑与体验一本书有不少共通之处。当人们走进一座建筑，他们在室内室外移动的点连起来就是动线。读者在阅读一本书时，视觉轨迹随着故事情节的推进而移动，配合着手指的翻阅动作，这些视点和动态也构成了一条立体的阅读动线。本文将建筑、景观学科中的动线理论引入儿童绘本书籍设计，分析读者阅读时的运动轨迹的内在规律，探究典型绘本案例中的阅读动线设计，尝试提出了动线理论视角下的绘本书籍设计的创新策略，这对于优化现有绘本的阅读体验、提升绘本书籍设计质量、更好地激发目标读者的阅读兴趣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儿童绘本??动线??书籍设计
中图分类号：G232.3
动线（circulation routes）的概念最初由华盛顿大学荣誉教授Francis D.K. Ching提出，动线是指人在空间里行进的行为轨迹，是将人的行为轨迹点串联起来的一条虚拟线，通过这条虚拟线使得空间布局满足人的不同目的和需要。[1]书籍也是信息的“建筑”，著名书籍设计大师吕敬人提出了“书筑”的思想，把一本书当作一座建筑来看待，让文字和图像成为诗意栖息的场所，而书中不同的空间和节奏承担着各自的功能，有条理、有次序，才能够引读者深入，并容纳文本的生命力。本文从“书筑”的角度来理解书籍设计，并将“动线”引入儿童绘本书籍设计，能使书籍设计不仅仅停留于书封设计与装帧设计，而是转向更加以读者为中心的对阅读体验的设计。
一、将“动线”理论引入儿童绘本书籍设计的必要性
本文将“动线”引入儿童绘本书籍设计，是由绘本书籍独特的体验方式与儿童读者的阅读习惯这两个因素共同决定的。
1.基于五感的绘本阅读体验
当读者捧起一册绘本，他（她）的视、嗅、听、触、味五种感觉器官被调动起来，书籍的视觉外观、翻阅纸张的声音、纸张的触感、重量和气味都是帮助读者进入一本书的必要渠道。这一系列多维度、多感官配合的动作构成了立体的阅读体验。对大部分人来说，视觉资讯是传输效率最高的讯息，视觉是五感中最强烈和最显性的感觉，绘本中优秀的色彩搭配和人物造型能迅速吸引读者的眼球。听觉主要来源于读者翻阅纸张时的声音，纸张的薄厚、轻重、表面质感和翻动的方向能让读者产生不同的心理感受，不同纸张发出的声音不尽相同，如同不同乐器奏出不同的乐曲。[2]嗅觉和味觉是对气息的感受。由于纸张的材质不同，手指的触觉也会不一样，材质的柔软、硬挺、粗糙、细腻都能引发读者不同的心理感受。一本绘本就如同一部“纸上电影”，带领读者进入一个流动的紧凑的三维空间，让读者的五感在空间里自由流动。要让读者达到较好的绘本阅读体验，就需要书籍设计者根据绘本故事和读者特点设计一条最佳阅读动线，这也是一部绘本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
2.绘本读者的阅读习惯
儿童绘本是依靠文字语言和视觉图片的相互关系共同推动故事情节的艺术类型，它能激发儿童的阅读兴趣，给予美学熏陶，激活想象力和创造力。[3]儿童绘本的核心不仅在于故事内容与画面表现，对翻阅绘本过程的设计也是引导低幼儿童感官认知的重要因素。0 2岁为感知运动阶段，这个阶段的儿童主要通过直接客观的动作行为与外部环境产生交流、获取信息。2 3岁的儿童已具备语言表达及思考能力，也是语言认知、情绪培养的关键时期。低幼儿童阅读感知体验，是通过人体五感（视、听、味、嗅、触）建立的。低幼儿童习惯的拍、打、抓、挠、撕、扯、摸等动作，能通过亲子阅读，将翻、开、抽、拉、拨、转等动作引入儿童阅读行为，增强儿童、家长与书籍之间信息交流与行为体验[4]，培养低幼儿童行为参与阅读的兴趣。
我国目前的儿童绘本设计大多遵循常规的书籍设计方法，使用正方形开本、引导用户从左至右翻页阅读图文。这种常规的书籍设计沿用了成人读物的习惯做法，视觉阅读占据了主要部分，其他感官的调动并不明显。但这种传统的书籍装帧方式不一定适合低幼儿童的阅读习惯，前文论述过低幼儿童的心智特点，绘本读者群的阅读兴趣和习惯还未形成或者刚刚形成，传统的书籍装帧方式并不能很好地激发他们的好奇心，因此成人读物的书籍装帧方式不能套用在所有低幼儿童读物中，应根据低幼儿童所处的心智阶段和绘本故事，探索更为多元化的绘本书籍设计方式，让孩子们在阅读过程中逐渐爱上读书。
二、儿童绘本阅读动线类型分析
本文将国内外近30年出版的经典绘本的阅读动线进行梳理和分类，进而对不同类型的阅读动线进行特征分析。目前市面上绝大多数绘本都为左右方向翻页，也有少量儿童绘本打破了这一规律，根据故事内容设计出了一些别出心裁的阅读方式。
1.单向动线
（1）横向阅读
这也是最常规的装帧设计方法，引导读者从左到右，从前往后翻动书页。这类书籍的装帧成本也较为经济，因此成为了多数出版社的第一选择。著名绘本作家宫西达也认为绘本是“翻页的艺术”，在常规的阅读动线中也能融入互动性，如根据图书内容，通过在书籍内页挖洞、切角等“埋包袱”的方式激发儿童翻页的兴趣。
（2）纵向阅读
纵向阅读是指从上到下，或从下往上阅读。这种装帧方式体现为改变书脊的位置，从常规的左侧装订改为上方装订或下方装订，引导读者纵向阅读。例如，《海底100层的房子》将书籍的天头作为书脊，每翻动一页就能由浅入深看到不同海底深度的景象，而《天空100层的房子》将书籍的地脚作为书脊，每翻动一页就能由低到高看到不同天空高度的景象，这两本书在书籍设计上都采取了纵向阅读动线，并根据故事内容的不同采用了不同的边长作为书脊（图1）。儿童的视觉轨迹在翻阅中不自觉地随着天空的高度或海底深度上下移动，好似身临其境般飞上了天空或者潜入了海底。这类绘本的设计亮点都是将纵向翻页方式与故事情节完美结合，不仅一气呵成地呈现出了事物和人物的变化过程，更是带领所有的读者都进入到了这段不可思议的旅程之中。
2.双线并行
日本绘本作家五味太郎擅长创作具有对称性、对偶性的绘本，在他的代表作《鳄鱼怕怕，牙医怕怕》（图2）中，每个跨页的左侧是鳄鱼，右侧则是牙医，他们分别说着一模一样的对白，做着类似的动作，使用相似的构图，体现了图画与文字的对称。然而虽然主人公们的语言和动作是相同的，但心理活动和对“害怕”的出发点却是截然相反的，这种编排方式让故事的幽默感体现得淋漓尽致。又如《胆小如鼠的巨人和胆大包天的睡鼠》（图3）这本书没有封底，书的两面都是封面，一面是胆小如鼠的巨人，另一面则是胆大包天的睡鼠。阅读此书时，你既需要从前往后翻阅，又需要从后往前翻阅，慢慢地你会发现两个主人公从书的两端开始各自的故事，他们越走越近，直到在书的中间一页巧妙地汇合成了同一幅画面：巨人仰面朝天地躺在森林里，而小睡鼠则安静地趴在熟睡的巨人手心里。[5]独具匠心的设计推动了故事主人公的靠近与相遇，带给读者一个心满意足的结尾。
3. 创意动线
（1）双向阅读动线
双向阅读即是可以从前往后也可以从后往前来阅读，适合表现具有时间变化的故事题材。例如，《推土机年年响，乡村变了》是一本由七幅长方形图纸组成的无字书，每张长图是一个三折页。讲述的是二十年间，同一个村庄同一个视角经历的世事变化。一个宁静的小村庄，一天比一天喧闹，城市化不仅改变了我们的自然环境，还有人们的生活方式。这本书没有装订书脊，每一页都是独立的一幅风景画，可以摆在桌上或地下对比不同的年代来欣赏。如果顺序阅读，可以观察到村庄从幽静的田园风光到钢筋混凝土森林的变迁，若是倒序阅读，则能让都市里长大的孩子体会到由城市变回返璞归真的田园生活，慢慢体会到短短二十年间，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2）颠倒阅读动线
《颠倒国》（图4）是安野光雅的代表作，这是一本极富巧思和设计感的绘本，它将科学与哲学融为充满幽默的视觉游戏，书中的每一页都可以颠倒反转180度来阅读，让小读者形象地了解“相对”这一抽象的哲学概念。 《逛了一圈》（图5）这本书巧妙地运用黑白关系，让绘本中的每一幅画面都可以颠倒过来欣赏，而且反置的画面内容会完全改变，充满惊喜。如图中左侧你看到的是黑夜里的灯塔照出了两束光芒，但是如果倒过来阅读，就变成了白天的建筑留下了长长的影子。读者可以先正向读一遍此书，再颠倒过来读一遍，虽然只用了黑白两色，但《逛了一圈》的作者和书籍设计者通过奇妙的视觉组合和突破传统的阅读体验设计，带领读者从封面到封底，再从封底到封面真的逛了一圈，令读者回味无穷。
（3）旋转阅读动线
《如果第一眼你没看出来》（图6）像是一个为孩子设计的视觉游戏，它的绘画和文本排列别具一格，同一个画面上有四条不同方向的语句围绕着同一幅画，从正面看是一个事物，当你旋转90度、再旋转90度、再次旋转都能看到不同的事物，让读者流露出惊讶、兴奋的神情。文字和图画都可以像方向盘一样360度旋转阅读，书籍几乎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故事有趣却又富含哲理：换一个角度，世界将会大不一样。故事思想与旋转阅读动线完美结合，体现了书籍创作者和设计师的匠心独运。
上述绘本特殊的阅读动线突破了传统绘本书籍设计框架，能够有效地增加阅读的趣味性，也更多地获得了小读者们的喜爱。它们不仅通过形式上的创新吸引读者眼球，更将绘本故事和画面以最适合的方式呈现，做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
三、从书籍设计到阅读体验的设计——绘本书籍设计创新探讨
一册优秀的儿童绘本是由三个重要因素共同构成的，打动人心的故事、引人入胜的插图以及匠心独运的书籍设计。这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共同塑造着以读者为中心的阅读体验。故事和插图主要调动的是读者的视觉感官，而绘本的书籍设计则是与读者构建视、听、触、嗅、味五感联系的重要环节。运用动线理论审视绘本书籍设计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分析目标读者的阅读行为，并体会经典绘本的设计之道。前文已经对典型绘本的阅读动线类型做了剖析，下文将总结动线理论对绘本书籍设计的启示。
1.设计多元化的阅读动线，塑造多维度的立体阅读体验
一本优秀的绘本会通过图文关系和翻阅动作的多元化，使得阅读过程具有暗示性、象征性、多义性、游戏性、互动性、开放性等特征，给读者提供多维度、多层次的阅读空间。[6]许多人认为，这些互动体验只能依靠平板电脑上的电子动画来获取，其实不然，一本优秀的纸质书绘本能让儿童感知到更多感官信息，培养视觉审美和动手能力。在这个注意力容易过度被电子产品吸引的今天，绘本设计师更要挖掘纸质书的设计潜力，为儿童设计全息化的早期阅读体验。设计师应根据不同的故事内容，与绘本编辑和绘本创作者充分沟通故事内核，运用意想不到的创意设计呈现非凡的阅读体验，将二维的故事和插画转化为三维的童话世界，让儿童像鱼儿般自由徜徉在绘本的海洋里。
2.让读者参与“创作”，设计开放性的阅读动线
对阅读动线的设计并非只是设计师的专利，让读者参与到绘本创作与设计中更能体现绘本的创意与巧思。动手是人类的天性，在阅读绘本时，孩子也会萌生参与“创作”的想法。如果在绘本书籍设计上能运用创意，将孩子十根手指都运用上，能有效激发读者好奇心，并创造成就感。例如法国著名童书作家埃尔维·杜莱擅长将书变成玩具，将图文阅读变为互动游戏，让孩子在创意游戏中获得艺术与创意的启蒙，颠覆传统的阅读体验，培养感知力、想象力、创造力、逻辑力和审美力 。还有凯莉·史密斯的《这不是一本书》《完成这本书》《做了这本书》等等创意书籍像是未完成的“半成品”，每一页有不同的指引，引导读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填充这本书。这些创作者在绘本创作和设计上大量留白，给予了读者充分的表现空间，让读者去将这本书变成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书。
3.观察绘本读者的阅读行为，做好读者阅读体验研究
建筑学领域的动线研究方法，是通过定量的视频拍摄或定性的案例观察来探究人们在建筑与空间里的可能发生的一系列行为，从而指导建筑空间设计，这种研究方法在绘本书籍设计领域同样受用。一般来说，书籍设计师更重视个人艺术理念在书籍中的表达，而忽视了对目标读者的观察和研究。这种以用户为中心的研究对于儿童绘本这一类书籍显得更为重要，因为儿童绘本是儿童人生里的第一本书，也是他们阅读习惯培养的启蒙书。在低幼儿童对书籍还显得较为陌生的年龄，遇到一本设计优良、故事精巧、插画精美的绘本对他们的认知启蒙至关重要。而一本优秀的童书设计离不开对读者阅读体验的充分研究，因此，对设计师来说，多观察绘本读者的阅读行为，做好读者阅读体验研究是在开展绘本设计工作之前不可或缺的一环。
儿童绘本是一门综合艺术，它涉及心理学、教育学、艺术学、哲学、文学、设计学、人类学、符号学、图像学等，为儿童带来全息化、综合性的体验。绘本书籍设计是儿童绘本制作的重要环节，本文将建筑学中的动线理论引入绘本书籍设计，有助于拓宽书籍设计研究的学术视野。通过动线理论透视书籍设计内在的生命和规律，能有效提高绘本书籍整体设计的水平，进而推动中国原创儿童绘本在国际、国内的创新力和影响力。
（作者单位：北京工商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建筑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
[1] Francis D. K. Ching.2007.Architecture: Form, Space, and Order. John Wiley Sons press.
[2] 吕敬人.吕敬人书籍设计教程[M].武汉：湖北美术出版社，2005：13 14.
[3] 马丁·萨利斯伯瑞.英国儿童读物插画完全教程[M].谢冬梅，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10 11.
[4] 南云治嘉.吸引力!绘本设计[M]. 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2015：38 39.
[5] 周尤.视觉的舞蹈——儿童绘本多向阅读方式设计探索[J] .艺术百家，2012（7）：216 218 .
[6] 徐茵.多维空间的图像叙事[J].装饰，2014（5）：131 132.
责任编辑：
看到此处说明本文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关于“动线理论视角下的儿童绘本书籍设计创新研究”留言是大家的经验之谈相信也会对你有益，推荐继续阅读下面的相关内容，与本文相关度极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