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图画故事的文字表达功能

昆 明 学 院 学 报 2016，385:21 ～24 ISSN 1674 －5639 CN 53 －1211/G4Journal of Kunming University 儿童文学研究收稿日期:2016 －05 －19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喜剧机制在湖南儿童文学创作中的应用研究”14C0084。作者简介:易波1979—，湖南长沙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儿童文学和语文教学论研究。儿童图画故事的文字表达功能易 波长沙师范学院 初等教育系，湖南 长沙 410100摘要:图画故事，又称绘本，是图文合奏的结果。文字与图画一起，共同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文字作为时间艺术，弥补了图画作为空间艺术在表现线性时间流动上的不足。同时，文字作为图画故事重要的艺术元素，建立起该体裁的文学性韵味和品格，增添了图画书的风格、情调、节奏与趣味，完善了图画书的故事性状及追求;并且以其诉诸声音的特点使得图画故事能表达更为细腻、深刻的内容，创造了新的故事空间。关键词:图画故事;绘本;图文合奏;文字;表达功能;创造空间中图分类号:I106. 8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 －5639201605 －0021 －04DOI:10． 14091/j． cnki． kmxyxb． 2016． 05． 005The Literal Expressive Function of Childrens Picture StoriesYI BoJunior Education Department，Changsha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China 410100Abstract:Picture stories，also known as picture books，are the results of image － text ensembles to narrate a complete story with writtenlanguages and pictures． As the art of time，written languages can meet the need of the flow of linear time for space art． Meanwhile，asthe important artistic elements of picture stories，written languages can develop the literary charm and characteristics，adorn the styles，sentiments，rhythms and tastes for picture books，and perfect the stories and the pursuits in picture books． With help of the features ofsounds，the stories can be more detailed with more meanings to create more space for stories．Key words:picture story;picture books;image － text ensemble;written language;expressive function;space for creation图画故事，又叫绘本，是用图画与文字共同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图文合奏的结果 〔1〕 。对多数图画故事书来说，图画占据至少一半空间，文字必然面临着减省压缩。有的图画书文字交代了故事的线索与梗概，有的文字只有只言片语，断续存在，还有少数图画书没有文字的参与。时至今日，文字仍未从图画书中退出，且以越来越多样化的面貌存在，因为它的存在，使得图画故事这种体裁更具艺术魅力。图画故事中的文字有各种各样的形式，有叙述性的、描写性的、抒情性的;有采用不同人称的;有与画面结合在一起的，有与画面分别呈现的;有与画面表达内容一致的，也有与画面内容错开、互补、配合、甚至是对立的 〔2〕 ……它们实现了文本不同的、多样的功能，方便了主题、风格等的多元、自由表达，产生了图画书阅读过程别样的趣味与效果。通过与图画的对照，我们可以发现，文字有其不可或缺性。一、文字能帮助实现图画故事清晰流畅的表达作为写给儿童的叙事性体裁，图画故事更强调一种动态性，而其传达情节的主要手段依靠图画。图像的特点是依靠色彩、形状、光线、空间比例等创造空间形象，诉诸人的视觉，发挥叙事的作用。由于媒介不同，与文字相比，在题材和表现手法方面也呈现出独特的样貌。那些在空间中并列的动作或某一瞬间的形态，它能明晰地表现;相反，那些在时间上先后持续的动作，就难于表现。而图画故事传达的内容是叙事文学，势必要求展现情节过程。体裁采用了多幅图来叙事的策略，通过一系列具有连续性的图画，表达前后连贯的动作，能大体展现叙事过程，某种程度上克服了空间艺术的局限。如《鼠小弟的背心》，随着同一颜色、款式的一件背心逐渐变大和不同形体动物的出现，读者可以知道鼠小弟的背心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一定程度上，因果关系也能借助一系列图画来表达，如《森林大熊》，通过大熊上班走神———扛着一袋钱走出铁丝网，走向公路，走向旅店及走回森林等连续画面，我们可以搜寻大熊最终回归森林的原因。然而，不是所有的连续画面都能清晰地传达事件的前后、因果及承续关系。受篇幅等因素的限制，必会出现动作的断裂、情节的跳跃、表达的空白和不充分处。《我说，你是一头熊》中人物缘何会变熊，尽管画面尽量直观地展现，但对读者来说，仍觉得含混不清，这时，语言文字的出现就显得必不可少了。文字与画的基本分别，在莱辛看来，在于画描绘物体静态而诗则叙述人物动态 〔3〕 。画家描绘的只是一瞬间的情状，所以在描绘现象的连续性方面是不如诗人的。而以语言文字为媒介的艺术则可以自如地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方便、自由而灵活地表现在时间上先后承续的动作、关系。有了文字的补充说明，《我说你是一头熊》的故事开端便显得明晰多了。如果说多幅画展现叙事的过程性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那么，一幅画之内，则集中了更多的这种叙事的空白和不充分处，因为它只能选取变化的自然的某一顷刻，难以表现流动变化的整个过程。如《逃家小兔》其中的一幅，右边雪山，左边画着爬山的人，故事显然是想表达有先后关系的某些动作，即便有前文同类场景的提示，其表达的意图仍难以清晰把握。诸如此类的空白有时能借助读者的想象来填补，但很多时候它需借助文字来实现。才能使得整个故事既篇幅适中，又意蕴丰富;既留有强烈印象，又完整清晰;既有快速跃动，又形象生动。以上我们谈的是有着清晰的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的图画故事，对于一些零散的、通过组接或剪辑，就像电影中蒙太奇手法的“印迹排列”般在一起的画面，如约翰伯宁罕的《外公》《猜猜我有多爱你》等，它没有人们所熟悉的一个清晰的故事结构，看上去支离破碎，这些图画故事就更需要文字支撑其结构，连缀其意象，勾勒其线索，故事表意才完整而清晰。文字作为时间艺术不仅弥补了图画作为空间艺术在表现线性时间流动上的不足，而且以其诉诸声音的特点使得图画能表达更为细腻、深刻的内容。相对于戏剧、影视等同样具有空间感的综合艺术，图画故事是完全静态、无声的。戏剧、影视中的独白、旁白、对话、内心活动等不便于借助视觉表达的部分，可以通过声音来实现。有人说，图画书是“纸上的戏剧”，它的不便于借助视觉表达的部分，便只有借助诉诸声音的文字来实现。通过文字的对白、独白及旁白等，图画书可以描述角色更幽深隐秘的内心活动，展现复杂多变、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图画相较于文字，似乎更为具象、生动、客观。但与文字的自由、方便、灵活相比，它往往篇幅显得更节制，容量更精简，表达更凝练，更具有一斑而窥全豹、凭一叶而知秋的特质，由此可看出图画潜在的抽象性。如果遇上抽象的画风，解读能力尚浅的读者，图画故事的叙事也会显示出强烈的“陌生化”效果。著名作家莫利邦在《图画·画图》中曾说过:“图像是二度空间，而我们生活在三度空间里，加上我们的情感与智性，我们存在的空间就更多元了，当我们将多重面向的经验，转译或放入四方平面的架构中时，我们是在做空间的游戏。”〔4〕 二度的图像与多元的经验之间存在着距离和差异性，这就导致图画书在表现生活上必然存在着与现实生活和我们的经验之间的空白。这种图画概括抽象后形成的空白，尤其是个人化风格强烈的图画所创设的，具有多重意义的指向性，更多需要依托文字的解说才能完成意义的建构。如图画故事《爱心树》〔美〕谢尔·福斯坦、《小黄与小蓝》。《小黄与小蓝》中只有黄和蓝的颜色形状，看不出通常的人物形象，我们只能依靠文字，确定角色及其生活环境。文字在此出现，增强了图画表达的指向性。2 2 昆明学院学报 2016 年 10 月二、文字建立起体裁的文学性韵味和品格在图画书里，图片是主要的表意手段。它以更具冲击力、吸引力的方式叙说故事。文字的光彩黯淡了，好像要隐藏起来了。但图画故事依然不放弃它，甚至紧紧抓牢它。美国学者米歇尔在其著作《图像理论》中说:“图像与语言之间的差异不仅仅是形式问题，它们实际上与下列差异相关:言说的‘自我’与被视的他者之间的差异;讲述与展示之间的差异;道听途说与亲眼目睹之间的差异;词语的、听说的与经验模式之间的差异。”〔5〕很多学者在给图画书下定义的时候也曾说过，图画书不是简单的图 + 文，而是图 × 文。图画书中，图画以它的方式叙说一个故事，文字以它的方式叙说一个故事，图文结合叙说一个故事，叙事空间由此得到极大的拓展。从这个角度来谈，文字对图画故事的作用不仅仅是补充、配合、解释说明的作用，它对图画故事的构成有着独特的价值和意义，其本身也构成了图画故事的主体。因为有了文字的存在，图画书增添了风格、情调、节奏与趣味;有了文字的存在，帮助完善了图画书的故事性状及阅读效果。一增添了图画书的风格、情调、节奏与趣味语言本体论者认为:想象一种语言意味着想象一种生活方式。“语言是存在的家”，语言就是内容。运用一种语言，就意味着他拥有了与那种语言相配套的思维方式、感觉方式〔6〕 。文字文本的出现，进一步营造了图画故事作为一种儿童文学体裁的文体特征。隐去图画书的文字，只解读图画，尽管它有着卡通的造型、夸张变形的手法，营造了儿童故事的氛围，有些故事有时仍让人觉得它是写给成人的。如《小房子》中以钢筋、水泥、高楼为主体的画面，黑灰的色调，冗长、缓慢地变化过程，沉重、压抑、些许无奈的感觉浸润而来。而增加了文字文本后，单纯稚拙的叙写，富有节奏感的句子，把人引入熟悉的儿童表达的情境，天真、烂漫的气息扑面而来，氛围也随之自由、舒展起来。《爷爷一定有办法》中图画表达的故事内容丰富而复杂，由上中下三层图并列推进，共同构建了故事情节。如果抽离文字文本，只看图画，从中层图幅的大小，我们可以看出它是主故事，从蓝色毯子在小约翰的身上依次变为外套、背心、手帕、领带、纽扣，而这一切都有爷爷、妈妈等人参与其中，可推测爷爷应当是事情的主要推动者之一，因画面意象的丰富，加之不可避免的跳跃性以及解读的无限性，图画讲述的故事给人的印象显得含混、笼统、断裂、又模糊成一片。配上文字后，通过“约翰说:‘爷爷一定有办法’和‘爷爷拿起了毯子，翻过来又翻过去’‘用针飞快地缝进缝出、缝进缝出’”等字眼的反复，不仅明确了主故事，将故事分成了几个相等的阶段，使结构明晰，更重要的是显示了儿童故事叙事节奏、情节推进特点，使体裁显现出不同于一般成人文学的特征。抒情意味浓厚的图画故事，借助文字也能达到更强烈的抒情效果。1983 年获凯迪克银奖的《山中旧事》，通过一个小女孩散文般的叙述，一股淡淡的乡愁弥漫而来，简单质朴的山中岁月，透过一行行静静流淌的文字缓缓道出。二完善图画书的故事性状及追求陈晖在《儿童图画书的故事、主题及文字表达》中论述了图画书的故事性状，说它与主要依靠文字叙述的文学故事有确切的差别，在故事间架、节奏、画面感等方面通常有特别的性状 〔7〕 。显然，文字与画面的结合，获取了叙事的更多手段和方式，使得叙事的变化、叙事方式新的组合成为可能，新的审美天地构建有了更多的可能。从叙述视角来看，文字拓展了故事的叙事视角。如《鳄鱼怕怕，牙医怕怕》，图画由于天然的客观呈现性，带给人的是客观旁视的第三人称效果，文字结合画面易于转换人物及场景的优势，将叙述者同时转为第一人称，牙医说“明年见”，鳄鱼说“明年见”;牙医说“明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鳄鱼说“明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我爸爸》则将一个图画中的陌生人用文字变为了熟悉的人———“我爸爸”。这样，文字比画面描述与人物贴得更近了，也拉近了读者与人物的距离，故事的亲切感油然而生;而在《鳄鱼怕怕，牙医怕怕》中，一个人物紧随另一个说着一模一样的话，还产生了忍俊不禁的幽默效果。3 2 第 5 期 易 波:儿童图画故事的文字表达功能还有一种情况是文字叙述与画面内容相反或错开，形成了或幽默、或反讽、或凸显强调等效果。有时文字是带有悲伤的，画面是温馨的，如布赫基农的《象老爹》;文字是静止的，画面却在行动，如罗伦·乔尔德的《我绝对绝对不吃番茄》;文字是美好的品德，画面却是丑陋的行为，如汤米·温格尔的《三个强盗》……文字与画面构成了映衬、对比、烘托、渲染等关系，达到了意味丰富的阅读效果。从叙事结构上看，有些作者利用文字与图画双重叙事功能，构成了故事或明或暗的两条线索，分别讲述了成人与儿童、现实与幻想、生活与心理等不同的故事。如《大卫，不可以》就写出了妈妈与大卫对同一件事的不同态度，妈妈以文字出现，大卫以图像出现。《母鸡萝丝去散步》，文字展现母鸡一线，图画展现狐狸一线。不同的线索，拓宽了叙事空间，异质的媒介更易构成多维立体空间，形成多感觉的信息输入，使人产生身临其境的真实感。有时，画面与文字共同制造了悬念。如《如果你给老鼠吃饼干》《小猪变形记》，文字在描述完本页图内容后，预先叙写下一幅图的少部分内容，形成一个悬念，勾起读者快速阅读下页图画的欲望。三、帮助诉诸视觉与诉诸听觉一些图画故事作者非常注重语言的声音要素。他们利用象声或摹状，互文或回文，双关或谐音，突破表面字形的含义，引发声音所蕴含或表达的联想，传达声外之意、言外之情。一些文采斐然的图画书，往往注重文字的选择、词语的搭配和句式的结构，讲究抑扬顿挫的声调、轻重缓急的节奏，通过反复、排比、递进等手法在整体上形成一定的音乐效果。当儿童读者听到或金声玉振、或甜美温和、或稀奇古怪、活新鲜有趣、或严肃深沉的声音，感受到或平静舒缓、或紧张急促、或悠闲自在的节奏时，对故事的氛围、进程、情感等有了更具体的把握。儿童图画故事不仅是看的故事，也是听的故事。图画故事的文字尽管是写在书面上的，更多时候是以口头的方式被传达的。这种状况是由图画故事读者的特殊性决定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文字不仅构成故事、有助于画面的解读，而且通过其声音更好地帮助传达故事。在文学世界中，新的语言的使用，意味着一种新的审美经验诞生〔6〕 ，图画故事对儿童文学语言的精心运用，也意味着一种新的审美天地的营造，世界的边界由此得到拓展。作家对文字细细推敲，反复锤炼，使得越来越多的作品展现了多种文字风格，图画故事也因此变得摇曳多姿，趣味盎然。〔参考文献〕〔1〕方卫平． 儿童文学教程第 2 版〔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264．〔2〕吴振尘． 论图画书的图文关系〔J〕． 长沙师范专科学校学报，20102:51 －56．〔3〕何云波． 诗画一律与诗画之别———苏轼、莱辛诗画之辨与中西诗学传统〔J〕． 汉语言文学研究，201203:95 －101．〔4〕王亚玲． 图画书的空白与审美阐释〔J〕． 昆明学院学报，2011，3302:21 －26．〔5〕黄轶斓． 图画书:对话与言说〔J〕． 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2:125 －128．〔6〕童庆炳． 文学理论新编第 3 版〔M〕． 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52 －63．〔7〕陈晖． 儿童图画书的故事、主题及文字表达〔J〕． 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2605:106 －110．4 2 昆明学院学报 2016 年 10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