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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公众号: kodyhupp 图片1 今天谈谈中国乃至世界科幻小说史上最详尽、最伟大的一部题纲——《三体》。拜读这部大作之前,一位友人曾手舞足蹈地向我灌输渲染其故事梗慨。当时听得我是如痴如醉啊,撇开政治气候不说,又是网游筛选又是秘密渗透又是组织分化又是生死存亡的,全都是戏啊。我甚至已经脑补作者是如何巧妙地用一个眼神、一个物件、一句寒暄等逐步挖掘出每一个人物的内心转变、每一段情节的峰回路转以及每一个结局的无可挽回。特别是对于那个用来选拔革命同志的三体游戏,实在让人很好奇。然而当我三天内翻完三部曲以后,我彻底懵逼了。我再强调一次:《三体》是我看过最精彩、最瑰丽、最宏大的故事大纲。一般而言,故事大纲里的人物都只是一个符号,只有读过小说后,这些人物的形象才会立体起来(丰不丰满另说)。谁都可以简单地讲清楚《时生》《白夜行》以及《嫌疑人X的献身》的故事走向,但具体到横向的社会环境以及纵向的人际遭遇是如何塑造了人物、推动了情节,你只能亲自看一回小说才能有所体会。然而《三体》不一样。你从故事大纲里听到的一个个扁平符号,就是你在书里所读到的人物。《三体》对人物的刻画,简单粗暴得令人发指。脸谱化严重的人物简直没有性格内核可言,就是照本宣科、照猫画狗。这些面目模糊的路人甲,你能从他们每个人身上找出不下二十个原型。毫无说服力的人物形象形成以后,紧随而来的就是运转不畅的故事情节,最终整本书读起来节奏散乱。在其他小说里情节为人物所推动,在《三体》里人物为情节所服务。一个惊天动地的科幻情节,需要几个脸谱符号配合,就放几个人物进去。某些特定环境下只有几个已有人物在场时,就随意给人物添加性格特征,给情节推进找一个过得去的解释。此处应该有反驳:“我没觉得脸谱化啊!在我看来刻画得很好!”持类似观点的朋友们,抱歉我觉得你的鉴赏能力有待提高,同时我并不打算说服你,这实在太费劲。出口在左上方的大叉处,好走不送。部分机型设有其他出口,在此不赘述。此处可能还有另一种反驳的声音:“《三体》是硬科幻,要的是科幻点子,要的是想象力,文学性差点又如何?”那我只能说你要求还真低,而持这种创作态度的作者简直本末倒置、不思进取。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科幻小说是小说的一种。那么以下这句话虽然拗口又杂糅,但终归错不到那里去:科幻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科幻故事情节和科幻环境描写来反映科幻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作为一部硬科幻小说,《三体》没做好人物刻画,只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换句话说,只有硬科幻成分,没有小说成分,那么说它是一部故事大纲,我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三体》能且只能拿星云、雨果奖。在其他文学领域,某程度上一文不值。我可以接受“虽然文学性有所欠缺,但不失为一个好故事”的说法,事实上我本人也持类似观点。但我无法接受“故事好就可以了管它文不文学”这种论调。要知道小说不一定就要是故事,而故事只是小说的一部分。上文特意罗列了东野圭吾的三本小说——在我眼里,东野圭吾是个擅长写推理小说的作家,而刘慈欣是个会讲故事的科学工作者,充其量是个好写手。东野圭吾的作品,哪怕不是推理小说读起来也一样很有意思,比如《黑笑小说》。身为作家,总该对自己有点最基本的要求吧?我如此不遗余力地吐槽《三体》,其实更多的是为之惋惜。天马行空的想象、毫分缕析的细节以及气吞山河的大视野,故事维度从人类一步步提升到智慧种族乃至宇宙文明的高度,简直“气象万千”。当读到刘慈欣对于水滴、二向箔擘肌分理的描述时,我惊颤不已。地球全面降维的场面,更是让我冷汗直流心跳加速。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想象力和宏观视野啊。只可惜,这些和纯粹的文学性无关。只可惜,如此大格局的故事,却因为文学性的欠缺无法再进一步。文笔多少还能提升,想象力却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尤其是,刘慈欣的能力真的不限于此。他在《三体》中某几个段落表现出来的文字功底,让我相信他其实有足够的潜力把《三体》写得更好、更动人。举个例子,云天明讲给程心的那三个故事,处理得既有匠心又有灵气:三个故事环环相扣、严丝合缝,在寓言式的遣词造句中巧妙而合理地嵌入了相关科技理念,隐喻和明文没有哪一方需要付出迁就的代价,读起来既承前又启后。处理得更到位的是叶文洁第一次收到三体人回复的时候。对方声明了三次“不要回答”:一旦回答,发射源将被定位,太阳系将遭到入侵。此时书中没有描写任何叶文洁的心理,只是记录了她随后的一举一动:首先继续接收信息并转译,然后用一年前的噪音“狸猫换太子”,最后来到发射主控室发出“到这里来吧”的信息。叶文洁几乎没有任何思考,一切仿佛按部就班。一个人类要遭受怎样的经历,滋生怎样的绝望,才会在这样一个关乎整个种群乃至整个行星系生死存亡的时刻中,如此坦然而干脆?读书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甚至未曾流露出一丝决绝。这是何等的心灰意冷?在这里,其他描写都是画蛇添足。这是《三体》在人物塑造上为数不多值得称道的亮点,比那些玩腻了的套路高明得多。叶文洁的形象因此迅速立体起来——而这也是《三体》中唯一一个足够立体的人物形象。再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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